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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生贺】可萌绿,亦可枯黄(归来番外/解语花单人向)

 @容与_哈蛋还能再站五百年  一个迟到的生贺(土下座)最近真的太忙了!完全把生贺这碴儿给忘了哭!你现在萌的cp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了所以扔一个归来番外好啦。


“好的东西都会令人不安,解语花就有这个本事。”

晚年的霍秀秀回忆起解语花时这样说。

解语花确实是美得不可方物的人,只要往台上一站,不用开口就让人都知道,这位准是个角儿。但凡见过他的人,不管是喜欢他也好,不喜欢他也罢,都不得不承认这点。甚至直到很多年以后,他的老戏迷也还是会对着银幕上的那些个明星说:“比小九爷还差着点。”

不过遗憾的是,他的唱片一张传世的也没有,照片倒是还在朋友手里保留下来两三张,不过那个年代照相技术有限,照片不过是个念想,要让后人从这模糊的影响上感受他的美却是不能够的了。

解语花原名叫做解雨臣,解家是京城有名的大户人家,称得上是万贯家财,那年头,唱戏是下九流的行当,送进戏班子的都是穷苦人家吃不上饭养不起的孩子,大户人家送出来学戏的,谢雨臣只怕是京城独一份。不过解家原本就不是寻常的生意人,都传解家最初是靠着倒斗这种不算太光彩的行当发了家,如今即便做出一些不同于世俗的举动似乎也不值得吃惊。

谢雨臣被送进红家班的那一年刚满六岁,拜在有京城第一名旦之称的二月红门下。二月红说:“解语花枝娇朵朵,你模样原也担得起,你艺名便叫解语花吧。”

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二月红的话是什么意思,他只知道依着拜师的规矩,磕三个头,喊一声师父,从此改了名字。

进了戏班子自然要和其他的师兄一样的练功,唱念做打,一样一样从头学起。基本功枯燥无趣,别的孩子想尽法子躲懒,解语花却勤谨,师父吩咐练两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,绝不会趁师父不在就松懈。他这样肯吃苦,却是二月红收他为徒的时候也始料未及的。不由更加看中这个徒弟。

然而如此一来,解语花在这戏班子里更成了众矢之的。众人的这份怨念一直积攒到他被二月红首肯登台的时候才爆发出来,几个尚未登过台的师兄趁二月红不在把解语花围起来,扬言他若是不肯向他们跪下就打得他破相,解语花手里抓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抄过来的棍子倔强的不肯出声。

“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光会欺负小孩儿的人有什么本事。”

那几个人也没想到会被搅了场子,转身去看却是一个戴着墨镜的人,手里提着一把武生用的刀,脸上带着戏谑的笑。

解语花知道这个人,事实上,红家班里没有不知道他的,他是学武生的,功夫了得,因为平常天天带着墨镜艺名就叫做黑眼镜。

那几个人见是黑眼镜来了,心知打不过,好汉不吃眼前亏,虽然不服却也都散了。

解语花松口气把手里的棍子扔到一边,说了句多谢,见他并没有马少就要走的意思,又问:“为什么帮我。”

黑眼镜脸上还是维持着刚才的笑容:“没什么理由,就是看不惯有人以多欺少。”

“你总带着墨镜?”解语花左右现下没什么事可做,和黑眼镜聊起天来。

“不戴眼镜太容易让别人看透,所以带着。”

解语花心里觉得这理由实在非常烂,不过人家刚刚救了自己,一时三刻总不好拆人家的台,索性就不再接他的碴儿,对方似乎也不以为意。

等过了年二月红说给解语花挑了个搭档,结果解语花一瞧,这搭档不是别人,正式之前帮过他的黑眼镜。

解语花说:“你不是唱武生的吗?”

“是啊,我改行了,不行吗。”他脸上还是带着和那时候一样的笑。

行,当然行,解语花看着他的笑抑制住了往他脸上扔东西的冲动,他觉得真是拿这个人没辙了。

当然,他没想到和这个人一搭档就是好多年。


二月红没有看错人,解语花确实是唱戏的料子,他登台不出两年便大红大紫起来,愿意捧他的人也多,各家的小姐太太,赶上他的戏都争着包场。解语花从这个时候立下不唱堂会的规矩,学戏唱戏皆是因为喜欢,解家的小九爷绝不肯为人玩物。

如果没有意外的话,解语花就这么唱下去,大概会像他的师父一样,有自己的戏班子,桃李天下,最后连名字带生平一起成为一个传说。

然而人生有时候偏偏比戏文更精彩,文革成了他人生中足可以被称为意外的东西。

戏院改头换面,他原以为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还有人听戏,那唱戏的就不会有多大的改变,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他错了,旧戏不许唱了,新戏他唱不来。

不仅戏不许唱了,还开始批斗,解语花那样的出身,加上从前戏班子那些不如他红的人将他的“罪行”写成大字报贴出来,批斗更是变本加厉。

解语花是何等性格的人,如何见得自己多年的收藏毁于他人之手,忍无可忍之下拿起墙上挂着的宝剑将抄家的红卫兵尽数逐了出去——他早已不是当初需要他人解围的小孩了。

这一祸闯的不小,大概已经闹的人尽皆知,因为他还没出门去找,黑眼镜已经寻上门来了:“花儿爷还是这么大气性。”他还是那么笑着,语气里却带着点无奈。

“黑爷消息还是一样灵通。”

“你这样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解语花打断了他:“不用说这些了,趁着还没被糟蹋干净,把酒喝了才是,黑爷既然来了,就陪我喝一杯吧。”他也不在乎一院子的狼藉,径自走进屋里。

解语花说喝酒就是实实在在的喝酒,一点下酒菜都没有,俩人对着,一杯一杯干喝,喝了整整两坛女儿红,两个人都已经半醉了。

“黑爷,陪我唱一出吧。”

“唱什么?”

“今天喝了我这么些好酒,自然要唱贵妃醉酒了。”

说完也不等黑眼镜答应就自己起身给自己扮上妆,妆画的并不太整齐,不过没关系,反正没有观众,这一出戏是唱给自己看的。

每一句词,每一个动作,莫不是他学戏数十年来铭记于心,一刻也不敢忘的,他想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唱了吧。

算起来却也是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给自己唱一出戏。

黑眼镜不记得那晚上的戏是怎么唱完的,他是在解语花家的院子里的石凳上醒过来的,而这宅子的主人已经在院子里前院的海棠树上自尽了。

黑眼镜倒是没觉得有多悲伤,只是知道,大概自己往后是不会再唱戏了吧。


FIN

标题取自章诒和评言慧珠的文章。

谨以此文献给那些在浩劫中陨落的艺术家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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